© 羽毛毛满枝
Powered by LOFTER

【森林蜥蜴私设】静默

*建立于只有pm的世界,主规则为“与神接触即是罪过”

*主角:森林蜥蜴——柳真(♂)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01


没有被任何树枝阻挡住上空的训练场被烈日照耀着,这里空旷得只剩下了阳光,和一些布满很多爪痕的秃木桩。森林蜥蜴柳真抬头看着那轮勤奋值班的太阳,偶尔风吹过而引得碎砂石划过地面发出的响声,一时间都觉得是什么被烈日烤燃。再次垂下头时,汗水就肆意淌下了,过了鼻尖,嗅到咸咸的滋味。


这处训练场,供志愿加入『白刃』治安组织而在训的学员们使用。不过,除了某些真切地怀有远大志向的人,例如“为斩断一切邪恶的伟大理想献身”“为成为组织的强大力量奋斗”这类,才会如此频繁地、在集训以外的空余时间,赶到此处加练。

真是笨蛋啊。柳真捡来一片树叶含在嘴里,默然抱怨道。像这样毫无头脑地分配体力精力,非把自己累趴不可的训练方式,不仅损伤自己、严重降低了身体素质,还会变得无法完成正常的课程……

他看着身旁硬拉着自己过来作为监督和指导的同伴——那个刚坐下休息没多久就又要爬起去“献身”的笨蛋,没什么好心情,只觉得朽木不可雕,不由得叹息。


上次柳真苦口婆心跟他说出内心翻腾了好几遍的大道理,他的回答是:“切,我还年轻!而且,就是因为每能完成那些课程,所以才要加紧练习啊!”

这不是恶性循环嘛……

“我要让那些嘲笑我的家伙都知道,我会变得强大,配得上‘九刀’这一名字那般的强大,甚至超越他们!”

这只,小小的、柔弱得都没能在木桩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爪痕的蘑蘑菇,倒是有勇气说出这么不自量力的话。实际上看着略感滑稽,这小个子边气愤地跺足、边用略粗厚的嗓音大喊大叫。柳真是当场憋不住“噗嗤”笑出一声,只好在没被发现。


罢了,谁让他是同伴呢,没这点毅力和野心还真的配不上。真是没办法,那就勉强再陪陪他吧——柳真叹着气,又笑了出来。像九刀这样耿直单纯的笨蛋,在世上怕真是没几个。只是他尤其的麻烦,自己折腾还不够,总会拉着柳真一起。


但是,这段特别安排的两人时光,对于九刀的影响,直到临近最后一次能力评定了,都没能显著地表现出来。


“你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?为什么想加入『白刃』?”某天,九刀边顺着气边问道。

但没等柳真给出答复,他便兴冲冲地笑着吐露了一番。“我啊,就是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。组织什么的,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有气势不是吗?

“我啊,喜欢我生活的地方,喜欢这个世界。每天呼吸着,感受着阳光、雨露、星辰明月,看着身周的景色随时间慢慢变化,我们每个人在彼此的陪伴下体会着生命……

“我深深爱上了这样的平和,我想为此,去阻拦那些只为破坏和毁灭而行动的人们,守护这一切。”

说完,九刀的目光锁在遥远的某处许久许久,嘴角上扬,笑容是那么的安稳。到如今才舍得说出的这些话,就是他藏在心底的“柔软”吧,比起复仇的话语温暖得太多。

只可惜这些话,这些理想,在他还没能强大起来、还不足以被认可的现在,却更像是离别将至、为警示而说给友人的留言……


那天的太阳依然毒辣,让柳真不禁回顾起过去,也已经过去两年。碎砂石还是划着地面,发出像是什么被烈日烤燃的响声,场上的木桩留下了许多爪痕,但没有一个属于九刀。柳真大概是喜欢上这样的时光了吧,所以才会有些惋惜,甚至想暂时抛下怠惰,学着九刀的凶狠,对他吼一声“你再加把劲啊”。柳真大概也将九刀说的话牢牢刻在心里了吧,所以才稍稍自愧不如,不敢对他说出“我只是想找个容身之所”这般真相。


“你呢?”

“嗯?什么?”

“‘你为什么想加入『白刃』’,这回事啊。”

“当然是,带领像你这样的人前进啊。”

“真的啊!好厉害!”

“哼,骗你的……矮子,再加把劲啊。”

“喂!把你揍成木头哦!”


之后,是一道作为能力评定而下达的正式命令,调全体学员为临时组织成员,前往训练营所在地区——『云合森林』——与『牧野草坪』的交界区,驱赶暴动的火马群及保证其他PM的安全。

和九刀分在一个行动小组的柳真,目睹了九刀在危机时刻所爆发出的魄力,以及潜在的实力。就像是回应着他内心强烈的欲求一般,那束束散发出的迟到的光芒,总算带来了进化。

任务完成后,“九刀将上任为局长”的言论在营内广泛传播了,而教练们也没有否认。大家一致认为,就像流言那样,结果已定了。


柳真感到欣慰。

但也有些感慨,毕竟,一直以来期盼着九刀能和自己站在同样的高度,作为陪伴,去靠近一些“共同的理想”,偶尔的,柳真甚至受他的影响,变得想去努力、想去保护。

但一下子,九刀就到了自己够不着的地方。


“哈哈太好了,这样的话,柳真就不会那么无聊了。”九刀笑着说,“总算赶上你了,我们两个一起的话,肯定无敌了啊!”

“……说什么傻话,像乳臭未干的小鬼。”

“杀了你哦!”

相视一笑。


柳真知道,九刀不会意识到自己不只是赶上、而是已经超越了他的事实,所以才会说着“我不会抛下你”这样一度驱散了柳真的孤独感的话。九刀多单纯啊,一向如此,说到就会做到,柳真有什么理由不相信这些话呢。

只是围着九刀的人越来越多,再也不是只有两个人了。





02


在本该是植被生长旺盛的时节,因为火马群,一大片区域荒凉了。火燎野草的气味徘徊了好些时候。

火马的气焰也正当旺盛啊——柳真俯身捏碎一管木炭。能力评定结束之后,训练营也进入了短暂的休假期,闲来无事便在灾难现场游荡着。


『牧野草坪』,贪婪地吸取着光照的草比任何时候都要高,正好养护了那些体型庞大的家伙。 本是好几个大群,但都星星点点分散了,倒是好好做了计划,个个左右移动着头颈取食,一些走到树下趴着的也忙碌地未停止咀嚼。远远还能隐然看见脚下这番惨状的罪魁祸首,甩动着已然无害的火鬃火尾,温温和和,无邪蹦跃着,不像残留的焦味那样还留有前些时候的暴怒。

一切都在回归平和,大概没有人会怜惜化土的草木,即便是那些本靠着它们生活的居民,也不会论及太多,而只是向未被殃及的地方挤一挤身子吧。毕竟这是自然,所以大家也不会去纠察这些事的缘由……

柳真想起,迫令火马群离开时他听到的一些话,“我们只是在处理族群的事务。”“既然是一个族群的事,那就尊重他们,不必再做更多的追究。”


有什么事情能让几乎整个群怒不可遏、甚至差些引起后果不堪设想的大火?他们又握着什么理由足以让『白刃』不将这些判定为“罪恶”——绝对不仅族群事务那么简单,但只需听从命令的学员还没有资格质疑,有些事情他们也还没有资格知晓。

但大多数学员,也只会像九刀以及他身边突然多出来的人一样,只在意“执行”这段过程。


——这也不是他们的错,也不能说他们麻木,毕竟对于教官和正式成员而言,我们还不具备一些……所谓的处理事务的能力?吧?

想着,柳真双手交叉托住后颈,站定垫着脚做了个简单的伸展。注意力从脑内回到现实中,很快便察觉到了微弱的噼啪声,似乎是还有未熄灭的火。


柳真小心地循着声响, 直走到草坪上一块半圆的石头边,看着一匹小火马充满敌意却极度虚弱地俯在地上颤抖。不远的树木,树干被烧伤,噼啪声就出自树底掉落的树皮和枝叶,石与树连线之间的草也被烧尽,泥土裸露。

啊啊,情况一目了然。一些想法迅速在柳真脑中炸开,糟糕得令他心跳加速。这匹火马,浑身是伤,无一处不是因受到极重的冲击而淤青,还有那不同于一般火马的泛蓝的鬃毛……这大概就是火马群所要处理的“族群事务”了。

“喂,你还能站起来吗?”柳真顺手扑灭燃火,蹲下轻声问道。小火马却仍保持着警戒,依着石头挪动着身体,过度紧张而失去了判断力。

她似乎疲惫到失声,连句威胁柳真不要靠近的话也说不出,幅度不大地摇着头,粗重的呼吸回响在咽喉。于是柳真停下了,斟酌着该怎么安抚她。能想象出,她在数个死亡边缘挣扎而找到了这个庇护,从折磨中逃脱后,能获得她的信任的大概也就只剩下了这块石头……


想着,柳真继续放低音调说着:“你别怕,我不会追赶你,我是来救你的。”

真是可怜。看着小火马头部及身上被血染脏的皮毛,看着她几乎睁不开的、周围又晕着黑的眼睛,不知为何竟比任何时候、在经历的任何人面前都感到心疼。

“别怕……”他的声音越发轻了,同时心中也有了些不被相信的无力。

好在小火马的眼神逐渐柔和,呼吸也渐渐平缓,像是平静了下来。而后借着石块的支撑试图站起。


她还能站起来,柳真一番惊喜,暂且松了口气。她的伤势真的令人担忧,或许是强烈的生存欲让她暂时遗忘了肉体的疼痛,但如果再这样逞强下去,可能会更严重……必须找时机控制住她。

小火马没有顾及柳真,倒是注视着那棵之前还在燃烧的树。随后踉跄着脚步,又突然用尽全力地跑出。

“等——!”

没等柳真有所反应,小火马实实地撞上了树干。她头顶的火鬃随着撞击迸开,钻入零碎的木屑中,再次引燃了方才被柳真扑过的地方。撞击的力度反冲着小火马倒在石头和树中央,而她随即晕厥。

这并不是求生欲啊……柳真在寒意下浑身一颤。此时他才发现,地上之所以裸露着泥土,并不是因为火烧掉了草,而是被虚弱得需要支撑才能站起的小火马,在她不知道反复了多少次的挪动身体的摩蹭下,翻出了草下的土。


怎么那么愚蠢,之后不管怎么样,都有办法活下去的啊。柳真牙关一紧,一定要在她醒来后让她亲耳听见这些话。





03


将小火马安置在家照料,两天来她间断苏醒了几次,但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。

第三天,应该也差不多了,大多伤口好半,只怕头部受的冲撞太过严重。柳真拿着盛有河水的用土和宽大的树叶做的简易容器,左右胳膊下分别夹着几株顺路摘的药草和几串连枝摘下的树果,朝家走了回去。


柳真的家在地面光照相对稀少的林区,古老的树木扩张漫出地底的粗壮根茎,而地表铺满了新旧的叶和枝,已占据势头的树严密地遮蔽了天空,难以长成的幼苗就地倒下,让古林区的土壤常年松软肥沃。

其间有一棵失去了大部分枝杈、大半主干中空而苟活的老树,那是柳真的家。

为了获得阳光,让周边不至于阴暗得好似连人也要一同腐烂,柳真特意爬着树清理了一小块遮挡。古木的枝干大多粗壮,最初为了在合适的位置找到能够切割的那些,废了不少时间和精力。之后,定时对周围的树冠进行修剪、以及拔除长势凶凶的树苗和杂草,也成了柳真不可少的工作——但这些事作为独自生活的消遣来说,也还是不错的。

柳真特地用河中捡拾的圆滑的石头铺就了家门前的道路,门即是用从『翠海平原』的水边收集的柔韧性极好的草编制的草帘。而为了辛苦的老树,柳真往每一簇树根上的土堆了半腐烂的叶子,还不忘在表面放上一些新鲜的以做美观。

如是自己动手布置,才是最令人熟悉踏实的。


带着好些物品钻过草帘,柳真注意到如期望的那样已经醒来的小火马,她见了人也只发出一声不快的哼鼻,而后撇开视线向其他地方看去。

也难怪,被柳真用刑具拷住四肢,身躯和脖颈还用铁链连着木床捆了几圈,被这样对待了,谁都不会回以友善。这些东西还是在九刀的掩护下偷偷从训练营拿的,之后还要还回去……柳真没提小火马的事半句。


“觉得身体如何?”柳真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边问道,没期盼着“委屈的受害者”有所答复,于是也继续说道,“我怕你在醒来之后,又想要自杀,就用这些东西暂时束缚了你。”

“即使所有人都希望我死?”

……突然间寂静了许久的屋内就多出了一个声音,这一下柳真还真不习惯,终于开始因为和谁共处一室而感到有些不自在了。但是,小火马说话了!而她的声音真好听——柳真愣着,倒不是因为听到的内容,而是沉浸在了一个柔软的女性的声音里。

大概是因为和糙糙的九刀待太久的缘故吧。柳真忽然想起训练营中几乎没有女性、即使有也是“强壮”的类型的悲惨情景,低着头痛感青春的流逝。


“大叔?!”本在沉闷的小火马也意识到了氛围的奇怪,挑起眼就看见那个把自己捆起来的人正匍匐着攀了过来,心里一阵发毛。

“对不起我不该那么粗暴地对待一个女性……”柳真伸手抓住了小火马身上的锁链,只觉得冰冷,不禁颤抖,“咕……我真是……差劲啊——!!”

“咿呀你不要碰我——!!!”





04


“幽。”小火马说着自己的名字。在被“解禁”后坚定地拒绝了柳真试图给她涂药的行为,但又耐不住他无休止的自责,就收下了树果以表安慰。

而柳真在给自己上药。幽喷了他一身火苗。


空气中混杂着草碾碎后的味道,除此外还剩下寂静。

幽看着狭小的屋内,地面铺着叶子和圆石,右边的壁前放着用于摆放物品的木架,中间是枝干和草扎成的圆桌,柳真就坐在草席上,左边未做铺设的一个“小坑”插种了几束野花,旁边不自然地多出了一大堆草。

门处草帘的空隙透着光,柳真一脸从容。一切都那么平静,平静得让人想起最初……


“你知道‘古林区’吗?”柳真突然开口说道,“就是我们在的这个地方。这里的树都是像我寄居的这棵一样的庞然大物,以致于地面几乎没有光照,所以,这里也没什么人呢,是很安静的地方。”

“但是呢,”柳真指了指幽脚边那些没被动过的树果,让口口声声说了收下的幽有些不好意思。“这些高大的树结的果极甜,这样看来人少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原来不是山洞,而是在树里面吗……幽心里如是想。人很少的话,那停留一下,也没关系了吧?


带着沙土的浑浊空气,干燥,荒凉,被风吹得发出诡异声响的山洞,坚硬的石板……这些是幽司空见惯的景象,是她的栖身之所。

没有人愿意她活着。于是在长久的岁月里,她逃亡着,躲开每一个可能将她送往死亡结局的人,藏匿自己的存在,像已经把自己杀死一般的活着。

未曾知道什么是清新的空气,未曾知道什么是甘甜的水流,未曾知道什么是肥美的草地。或许是见过的,但也被遗忘在了出生落地的那一刻,“这是带着神的诅咒出生的怪物。”随着这句话一起,在还没有被唤作“幽”之前。


“幽……幽。”

两声之后,幽注意到柳真已经坐到了自己身边,手里拿着啃食了一半的树果。

“幽,吃吧,你的身体还很虚弱 ,吃饱后一起出去吧?我带着你,去看看这片古林。”柳真又吃了一口,装作随意却也向这边偷瞄着,见没有反应,就默不作声又抓起一颗往嘴里递。

幽感到心脏像被什么牵扯着坠了下去,有一种沉闷的难受。真是幼稚啊,在目睹到那样的自杀行为之后,还向我陈述情况、试图让我安心在这修养,还在担心我是否会怀疑食物有问题……明明前一刻还在强硬地阻止我再度轻生,现在却默认着我已经远离了那个边缘。

哪有那么简单啊。

幽吃光了剩下的树果,它们就像柳真说的那样,很甜。


这里的树也真的很高,这里的植物们完全不像在荒原看到的灌木和干草,亮眼而深邃的绿色,到处湿润得渗出水来,也安静得只剩下树叶摩挲的细语。

柳真紧紧走在幽的身边,指着天告诉她那些漏下的光斑是这里的星辰,指着地告诉她树叶即使凋落了也会松软地包裹着他们,所有的古树都是他们友善的邻居,而他们之间被穿过森林的条条溪水联系。

走到水边,水中飘忽倒映着两人的模样。幽看着自己,直到顺水游来的叶子荡去,带她从内心回到了眼前。有多少同族会用平常的目光看她呢?其他人呢?


“你的眼睛很美,像水纹一样闪动着光。”

“那只是水纹。”

“即使这样,那也是被你接纳了。它们的生的气息,有一份和你分享着。”


古木间奔走的轻柔的风如森林的血脉,拂过幽的火鬃,河边细草挽留她的四蹄。


“说着:留在这里也可以。”


那晚,幽梦见了久远的以前的事,惊醒时发现柳真守在一旁,伸手替她抹着控制不住淌下的泪水。

幽的火焰照亮屋内,黯淡的光在壁上流窜。和以前一样,却也不一样了。

“我们逃到了荒野,躲进了洞穴,但是……但是他们……”幽的声音急促而颤抖,侧头倒在床上,蜷缩。“母亲她……再也没有回来……”

那是唯一爱她的人,那是唯一想要她活下去的人。但是那个人突然不见了。此后再也逃不过,此后再也没有藏身之所。浑身的火焰都无比冰冷,继续地、继续地作为恶鬼被杀绝。再不会有人呼唤她的名字。

“我已经……没有了……母亲……没有了……”

“你还活着,你还会继续活下去,也不需要再是独自一人……”柳真轻拍着哭泣的幽,自语般一直到她疲惫得再次睡去。


“……我看着你像是看见以前的自己,以前那段最想被陪伴,最想从谁的目光、话语、怀抱中得到救赎的时光。但是我没能得到,但是我希望现在的我能够给你。”





05


森林里的树从没有属于过谁,对于柳真也一样,没有哪里属于过他。即使那样的地方曾经有过,但也只是往事中最不值一提的一段,是一句话就能说完的简单的事情。

不管是因为什么,他们的大树在柳真面前燃起了,所以蜥蜴王将他驱逐,没有人试图挽留,而他最后到了这片遥远而陌生的地方——就是这样的经历。


无依无靠、跌跌撞撞,但也寻到了需要照顾而也能提供庇护的老树。接触了『白刃』,认识了九刀,渐渐想用心去包裹目之所及。而现在,想让这团特别的蓝色火焰继续温暖地燃烧下去。


柳真饱含怜悯地抚摸幽,幽脆弱地接受着这份久违的温柔。他们常并肩走在古林中,柳真告诉她,寂静的古树容得下所有嘈杂的逃窜,老树也会成为她可以躲藏的地方。

总会好起来的。幽身上的伤痕日渐消去,恐惧不堪的内心似乎也随之转晴。这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古林,说不上美丽,却似乎广阔,也在转变,让柳真有了对未来的憧憬。

他会和幽一起互相陪伴着生活,即使不行,某种程度上相似的他们,也将成为彼此的牵挂而一起逃亡下去。他会为了幽有所付出,他会成为幽的动力,他的归处就是幽的归处,他也会真正去保护、承受起生命的重量。

这样的发展就像树叶的样貌随着季节改变一般深入柳真的心,他是真切如此期盼了,带着幽熟悉这片古林,教她辨识花草,向她展露笑意,对她说希望她活下去。


曾经,柳真花了很长的时间摆脱沉闷,而最后突破的力量是九刀给的。

大概是想要成为什么的一部分吧——这种想法根深蒂固,自离开族群,陌生所带来的无助就成了他极大的痛苦,直到九刀的接近。现在,他也像九刀一样,有了想去保护的事物,体会着什么是“ 拼尽全力去做”。

这份因为九刀而生长起来的明媚,也想要亲自告诉幽啊。好让她不必去背负那么长久的孤独和阴郁,让她知道一切并没有那么艰难。


时间慢慢过去,冲淡着两人相似的悲伤。

老树周围长势凶凶的树苗和杂草成了幽的食物之一,除此之外她也饱尝了各种味道独特的树果,尤其喜欢上了柳真受不住的辣味。

这段时间幽的眼里满是光芒,沉浸在这番从未见过、或者说从未触碰到的生活中,古林的广阔能容纳下她,和柳真一起的生活平淡地填补着曾经的空洞。

柳真为幽收集了各色的野花,他们走到河边,将整朵的花散在河里,水会携着它们一路流走,献给爱着幽而幽也爱着的母亲。

而已经过去的一切,也会像水一般流走,现在的样子,就如同那些各色的野花,在水上飘荡着转圈,全是美好。


某一天,古林的宁静被一个略粗厚的声音打破,连着好几次的吼叫,让柳真不得不有所警惕。

“柳真——!!柳真啊——!!!柳真————!!!!你家在哪啊我找不到!!”

是九刀。找不到也有好处,虽然吵了一点,但是也避免了他见到幽之后可能会有的麻烦。


九刀带来了不好的消息。

之前驱赶的火马群,他们的族长亲自向『白刃』提出了协助请求,而请求的内容就是,希望『 白刃』能协助火马群,在即将到来的迁徙到来之前,找到那个“带着神的诅咒出生的怪物”。上次他们之所以那么暴躁地要闯入森林,是因为在追逐逃跑的“怪物”。

“按照『白刃』的说法,他说的就是一名‘堕落者’了。”九刀说,“已经下达指令了,虽然无法出动大量的人员参与搜查,但是要求全体学员进行协助,毕竟之前将他们都赶走了。

“嗯,事情就是这样。不过是‘堕落者’的话,事态略紧急啊,你也知道他们之中多是长期在通缉的恶劣分子……呐,柳真,我想你对这片古林那么熟悉,虽然跑到这的……但……”


柳真没再听九刀继续说下去,心思早已转到了别处。





06


没想到来的那么快。


柳真也不是没有设想到这种事情的发生,只是没想到那么快,也没想到会牵扯到『白刃』一方。

没想到他们把幽归类为了“堕落者”。


“堕落者”没有好下场。幽这般情况,估计只要族群提出要求,『白刃』便也会愿意代施极刑吧。毕竟她的存在引起了整个大群体的愤恨,严重一些还可能影响到其他的族群,引发更大的 混乱……从这一点考虑,『白刃』不可能放任不管,定会插手。

现在也确实开始行动了。


逃吧,我带着你。柳真想这样对幽说,可是,该逃去哪里。

总会有办法的……会有办法吗?说到底,他只是了解着身周这片古林,对于其他一无所知。没有可以依靠的人,唯一算得上能够求助的,却又身处『白刃』这个对于他们最危险的地方。『 白刃』的分局遍布各方,在“地主”的眼皮底下,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逃窜躲避的?

柳真开始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,一切在想象中都是轻而易举,但真正面对了,却又手足无措。我做得到吗……真的能够带着幽在密集的捕猎网中残喘下去吗?古林区是柳真的归处,现在却无法成为幽的归处了。

是的,有个问题不得不面对,他们都希望幽死。

而柳真,凭借他独自一个的力量,拉不回她。


幽正悬在崖边,深渊凝视着她。


回到家中,幽不在,引得柳真一阵冷颤。

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?是我一开始挽留了她,是我让她知道还有希望,是我说了想让她活下去的。可是……

可是,本该十分担心地去寻找幽,站在草帘前,竟有一瞬间,想就这样被囚禁在古林中、老树里。

到最后,也只是停留在了懊恼的那个自己,没能真正的努力生存下去啊。就是这样的自己,还留下了她。


突然,草帘之外传来一声闷响,撩开一看,是幽倒在了门前!

“幽!”柳真收起不争气的思绪,立即伸手将她扶上木床,自头到尾查看是否受伤,然而没有。

“大叔,你们的对话,我都听到了。”她平静地说着,四肢却抽搐着。

这是中毒 。

“你等着我给你捣药!”

“哈……没有那么严重。”

想起来,最初的时候,柳真也是这样一幅紧张的样子,看着想要自杀的幽。


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。


“大叔……谢谢你。我是故意又跑回来的,因为有话要和你说。”幽顺从地喝下药,侧躺着说,脸上的笑容略带轻蔑。

“大叔……我……我真的看不惯你想救所有人的模样。有些人是该摧毁而不该救的。”她看见地上用来盛水的简易容器,回忆着上次朝水面窥看时倒映着的自己的脸,以及那些远去的花。想了想,现在的眼神,大概不会再闪烁着他对自己说过的水纹样的光了吧……

“哼……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为了什么、或者不为什么而死去,却被莫名地唤起了生的欲求,结果到最后还是逃不过背负死的命运……做出这种事情,真的,太残忍了啊……

“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。”


“但是……谢谢……我不会牵连你的。”语毕,幽夺门而出,马蹄踏着落叶与石块,声音渐远。


柳真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好似要冲破胸膛,血液重重地冲击着脑袋和手掌,双腿无法动弹。是封闭的自己太天真了、也太无能了啊。





07


“柳真,你认真的吗?就这样决定了?”九刀诧异地看着朋友,不明白为什么这家伙会突然放弃努力了那么久的『白刃』。

“嗯。”

“为什么……你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“没什么。还有九刀,我要离开这里,我不能就这样一直呆在这。”

“是吗……”九刀听得一头雾水,但不再过问,攀着柳真的肩一声嬉笑,“是啊,就算我不在身边也要努力啊!”

“……笨蛋,你也是。”

“嘿嘿嘿~”


对于柳真来说,这里也是一段往事,只不过和曾经被驱逐的那段不同。而这次他要将过去那个自己,连同着幽在此闪烁过的希望,一起留在古林。


他也没有向九刀问起事情的结尾,他仍可以幻想着幽在喝下药之后摆脱了中毒,然后坚强地奔跑在某一块土地上。但是这样的想法,是不是也是对幽的不尊重呢?

他只是借着幽,满足了自己一时间的自傲。


任柳真再怎么照料,那棵老树也回不到原本的样貌了。它一开始就不是长久的庇护。

『白刃』也不会成为他的容身之所,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些所谓的“堕落者”背后是什么样的。


比起那些正义,比起那些有名的断度,比起那些非要牺牲一些人不可的路途,肯定还有更好的方法才对……

肯定存在属于所有人的庇护所……若是没有的话,那就由我来创造吧。





【END】



后记:

『花流广场』边上多了一间店铺,在晚上也亮着橙黄的灯光,那就是柳真辛苦经营的『森林酒吧』。就像对待家一样,柳真认真装扮了一番。

不论是谁,在店内都只是普通人,不论有何事迹,都不过是酒桌上的谈资——这是酒吧长久以来形成的风气,也是扬名的原因。

就像一个无论是谁都可以休憩的港湾。这份温暖也吸引来了真正需要的人,柳真应邀加入『狱骨』,成为了其中重要的情报人员,但最重要的,还是这难得的庇护。

而柳真最后一次回到古林的老树前,发现此处的树苗果然长势凶猛,随手摘下了矮树的一枝,叼在嘴里轻咬着,竟尝到了胜过树果的特殊香气。也罢,就留着这些生存欲强盛的树吧。



评论
热度 ( 7 )
TOP