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协奏
*脑洞来源于一个真人密室逃脱游戏
*说好的有剧情然而啥都没有，于是开始脑补自hig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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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……留声机的针尖再次走到了尽头，撞击着木盒嗒嗒作响。对于宁静的夜晚，这几乎与我反拿着笔敲击桌面的频率同步的声响，给我以一种莫名的不安感。为了更好的入眠，墙上挂的钟表都有最好的静音内件，而这破旧的播放器，总是发出卡壳的吱吖声。
这已经是第9遍了。
将笔隔在纸边，我把留声机的指针放回圆盘中央，看着它慢慢地旋转。
为了友人而写的悼词，仅仅5行，让我在这首协奏曲之下爬行了一夜。
昆虫与蛙类的喧闹持续着，这些曾让我沉浸于字里行间的声响，如今却让我抓狂。或许喧闹的是留声机，而不是自然生存的生灵们。但我不能让它停下，在我写完这几句话之前，停不下来。
职业病？
不。街边的店铺贩卖着我的手记，或长或短，至今也应有上百篇。不论是自我愉悦，亦是逢迎偏好者的要求，书写中途，手下这只笔从未被如此今日这般，闲置过。笔尖的墨一次次在空气中风干，每每惯性地沾墨，手悬在上一枚黑字之后，却又意识到自己无字可写……再湿润，再风干。再湿润，再风干……
火炉中的火光刺闪着眼睛，白纸印成夕阳一般的橙金，黑字融作了滚烫的烙铁。黑白的界线模糊隐约，我的目光在摇曳光束的勾引中渐渐散开，不再抱作一团、勾勒那些突兀的黑文。直到一阵灼热感涌上，促使着眼睑拉伸，我才再次看回了未满的纸张。橙金告诫着我时候不早，而烙铁滚烫着，烈烈地冲击着眼球。
对于我来说，太难了。
友人最爱的那首告别曲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，他重复上千的讲解词在他欢快地蹦跳之下浮现，鞋跟摩擦着木板，所以我的注意力总是被木板挤压着发出的抱怨声夺取，他的讲解词则充当着背景音乐，而音乐似乎没有真正存在于我的世界中。
所以，即使现在音乐遍遍播放着，我什么也听不见。仅凭不游历音乐道路的我，怎么可能理解每一段音符、每一个乐章。仅凭我，怎么能体味那种乐趣。
但我，也写不出文字了。
唯一存在的他的挚爱的物件，我没能装进心里。
我甚至怀疑，这些以安抚灵魂为由写下的文字，这些搪塞一般挤出的文字，从神父口中念出的时候，是否真的能好好为他送上一程……
看着开头友人的名字，我不知所措。
02
楼下的咖啡店飘出安抚人心的气息，一直光顾的角落的座位，窗外午后的阳光不前不后地落在桌沿。桌面上放置的报纸微微发黄，或许是禁不住阳光的久晒，才发出了这般黯淡的颜色。看过日期才知道，那是一个月时间留下的无情脚印。
店员熟练地递来一杯平常都会点的咖啡。在他的手多余地在桌面扫过、某件物品移动了位置之后，我才看见桌上摆着花。
他说，在他从报纸上得知那个事件之后，十分难过，在我们常坐的座位上为友人摆上了一束花和当期的报刊。一个月没见我来到这里，他十分担心。今日终于见我，紧张稍稍放下了，但也为我和我的友人感到难过。
我对他的上心表示感谢。但看着这些意味深远的物品，内心还是不禁颤动。
我喜欢这个角落的位置是因为它靠窗向阳。远离那些在店内交谈的人群，却也不至于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系。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，小小的窗口框定了一个小小的社会舞台，那别致的窗框与街景总是给我以鲜明的第三视感，使我能够不带任何主观意识的记录下故事，再留下给后观者期盼的结局。
所以我一直以来都坐着这个座位。几乎每天，不论晴雨，我都携着稿纸下座。点上一杯最便宜的咖啡，在杯中摇晃自带的银勺，听它碰撞杯壁发出声音，嗅着苦香，在新的一页纸上随意写下一些精简的词句。知道我的人或在纸上瞥见好奇的词语，向我表达期待之情后也不久留，偶尔也有人坐下向我谈论阅读感想，但我也只是听着。毕竟使故事完整的一环是读者的主观意识，与我无关。
但他的出现不一样。他也喜欢角落，因为能够静静地欣赏店内播放的莫扎特的音乐。
他会在我喝完半杯咖啡的时候出现。微笑着与认识的人们招呼，边提高音调向店员点下牛奶，边走来这里。“不错，今天播放的是xxx。”——固定的开场白之后满意地坐下，斜着身子在空中比划他纤细的食指与中指，沉醉一般闭上双眼，毫不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与言论。
虽然听不进音乐，对于他的演出，我还是极感兴趣的。这么一个对直接的目光不做反应、任人观察、任人描述的人，算是这世上的稀有珍品。或许他喜欢的音乐本身也是这般随性，所以他才在音乐中表现着真正的自我。该说是“由客观决定的主体”吗？还是，只是一个无心的人呢？看着他时，我产生了一丝想要将主观意识加诸客观的想法。
整个乐章结束后，他从沉醉中苏醒，抓紧间隔的片刻时间向我解说这段音乐。不知疲倦……
看看咖啡杯，银勺的勺柄已从棕色之下全然露出，座位的对面也再没多出那么一个人影。
原本用于寻找灵感与寻求安抚的地方，已经变成了记忆的尘封之地了。并且不再会有任何新的回忆了。虽然我擅长于客观的书写，却不擅长于处理主观的感情。那种东西更在我的生涯中像是累赘，却是在我遇见他之时怎么也忽视不了的。或许这就是我无法为他写出文字的原因吧。
我没有选择离开。最后一次了，一次就好。让我完成悼词吧……
03
他很少与我谈论他的工作，也很少问起我的工作。我们的话题中，除去那些多的不能再多的音乐，就是旅行了。
他的本职似乎是侦探，但我认为如此感性随和的他并不适合。事实也如此。他没接过侦破案件这类正经的委托，在寻人方面的熟练却是闻名的。不妄随和之性，他有着庞大的交际圈，寻人这类委托从来不在话下。或许就是因为和人接触甚多，他才会对旅行如此感兴趣吧。
我也并不讨厌旅行。凡事都有变数，文字也是如此，有着变数的文字才能博人眼球。但他渴望着宁静与安定。经常借着旅游，躲避一些不好的琐事。我也曾问过他，既然不喜欢，为什么还要做下去？他没有正面回答，只是说，“人与人的联系总是那么脆弱，有时未经许可就轻易断开”……然后，我没有再问这个问题。
于是他开始频繁的出游，偶尔拉上我。
我们去过以音乐为主题的城市，也去过以文字为旗帜的地区。在那些陌生的街道上行走，即使两人互不说话，他抓着渐远或渐近的乐声，我寻着值得一写的景致，就这样度过整个白天，内心也从未感到一丝空虚，反而因为置身于毫无关联的场所，心灵没有多余的负担和牵挂。
若是看见了咖啡店，我们定会进去坐一小刻。他与陌生人快速的熟络，我端着咖啡杯垒上词句，看着稿纸上意味新鲜的它们心满意足，舔舔嘴角，任咖啡的余味残留在嘴中。之后，告别咖啡店，在之前交谈的陌生人的指导下，他领着我去到各个充溢韵味的角落……总共停留上三天，然后与城镇彻底告别。
回到原来的地方，继续原来的生活。
就这样他带我行走于世界。他将自己留在各处，而我将各处留在纸上。
……现在楼下咖啡店的店员问我，近期是否又打算去旅行。
“大概会。”我说。
“是的，那样好些，”店员回答，“毕竟去往陌生的地方能够使人宁静，忘记烦心的事。”
04
友人的葬礼安排在事件后的一个月，几天后，就是几天后了。所以我在赶稿，赶着完成写给他的悼词。
但是太难了。要我写出来太难了。我不需要这种感情，我不想要。
我战战兢兢地再看了一眼报道，但在烙铁般的黑色标题印入眼眶时，双眼疼痛得无论如何都无法读下去。啊，说起来，报道的内容我一遍也没读过，也不想读。
『私人侦探夏恩卷入纠纷去世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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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……
05
葬礼当天下着小雨，对于举办葬礼来说，是个好天气。我穿着黑衣，不是正装，只是我平常习惯穿的那种。
到场的人很多，黑压压一片，堪比天上的乌云。他们没有人撑着伞。楼下咖啡店的店长提议播放一首夏恩喜欢的莫扎特的音乐，但气氛太过沉重，多数人否决了。
我默默躲在一边，没想着排在这么多人身后，就为了看他回归土地的瞬间。口袋中是他费尽心思藏在房间的钥匙，说是费尽心思，实际上只是一些无比常规的小谜题。终归侦探这个职业不适合他，到最后连最宝贵的钥匙，他都没能藏好。
而被我拿着。取走了他最爱的留声机和告别曲。
……雨下着，另一个口袋里卧着的那张悼词，还没有递给神父。
在雨水的冲刷下，土腥味渐渐从人群的鞋下飘了上来。混杂着毫无节奏与美感可言的呻吟抽泣声，逆着雨水，飘向空中。
望着暗灰的天空与远处教堂的屋顶，我才想起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也是陌生的。然而它没能使我宁静啊。
06
身着黑衣的人们踏着湿粘的泥土离去。等他们都走完了，我才默默踏步过去，将那张折磨我许久的悼词递给神父。
神父如之前一般，皱着眉头，以慈爱的目光看着我。他走到墓前，拿着悼词，很乐意为了我向友人传达哀情。
但我一想，悲伤的情感也不适合于那个随性的人啊。
“算了吧，神父，只念最后一句吧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雨静静下着，在墓碑上弹起，打出一片朦胧的水雾。寂寞冰冷的墓场上只有两个人。只有嘈杂的雨声的午后，闭上双眼，我却好似听见了咖啡店经常播放的那些音乐，细心回想才发现这个音调应该是他最爱的那首告别曲。我循环了无数个夜晚的那盘。
“愿你的灵魂在主的注视下前往渴望之场所。”
之后又不知站了多久、神父说了什么。我只闭眼默听着告别曲，逐渐稀疏的雨水溅在脸上，被风吹得一阵冰凉。
“走吧，趁着不详的阳光还没有透过云层照向你。”神父说着，走开了。
但……照到了又如何呢？让我听完这首告别曲吧。
07
『致 Shyann:
我失去了唯一的友人，心情悲痛。
一切的苦难已然过去，远离你纯净的灵魂。
沉重将不再围转于你，轻盈和欢快与你同在。
如你挚爱的音乐一般，灵魂的前路将充满着美好。
忘却挂念的这个世界，忘却痛苦。
愿你的灵魂在主的注视下前往渴望之场所。
York
』